食物談古論今 ｜ 《眾神的餐桌》

借食物談古論今，透過餐桌來感受一個地方民族的愛恨情仇和生活人情。這本書我最喜歡東南亞的其中幾篇，一碗湯麵河粉娓娓道來國恨家仇，殖民歷史還是侵略的瘡疤，全濃縮成一碗食糧。

越南餐桌

美麗的越南大家閨秀從小學習西方禮儀，困在漂亮鳥籠裡被家人安排好未來，共產黨來到了，她依然沉醉在錦衣華服，香檳蕾絲。人生唯一自在的時候，就是到街口那些河粉攤，湯底冒出熱騰騰的白煙，大小姐也顧不了自己的儀態，坐在路邊的小凳子上，大口大口吃起河粉。

法國人看著越南人坐在街邊矮凳子吃東西的模樣嗤之以鼻，覺得這個姿勢窩囊又沒用，像是小眼睛小鼻子黃種人臣服于法國的高貴文化。

大小姐某日不告而別，家人親友才發現她的秘密，才知道她成日遊走在法國貴婦圈不純粹是愛慕虛榮，才知道她成日蹲坐在路邊河粉攤不只是叛逆，這個穿著香奈兒高定華服的女子，能夠頂起一個國家。

大小姐失蹤後，法國殖民主離開了，小姐的家人也舉家移民到法國，當年尾隨大小姐出門偷吃河粉的姪女已經成了別人奶奶，帶著孫女重返河內，尋找當年姑姑的回憶。事過境遷，她重新叫了一碗河粉，才發現，味道早已不同。

「只要食客的味覺記憶一有斷層，吃不出好壞，僅存的料理人對廚藝的最後堅持也只不過是自我滿足，終將被市場淘汰。於是劣幣驅逐良幣，滿街都是廉價的味精。」

柬埔寨餐桌

一碗魚湯米線，講了一個國家的興衰史。少年自幼是孤兒，被送到寺廟當和尚，念經禮佛，培養德行。殊不知和尚對食物和女人有了貪念，他好餓，好想吃魚湯米線，他更想抱住給寺廟供奉魚湯米線的女子。

他的師傅叫他放下，他反嗆，佛陀出家前是呼風喚雨的王子，什麼山珍海味，曼妙女子全都擁有了，佛陀擁有過，所以才有得放下。小和尚自幼是孤兒，從小就送去廟裡，什麼都沒有過。

他每天心猿意馬，想起女子和她供奉的魚湯米線。他某個雨夜破戒了，衣衫不整之際，寺廟阿加帶著師傅抓奸在床，小和尚被趕出寺廟。從小就接受信徒供養十指不沾陽春水，小和尚一開始也很苦。這時候赤柬軍人起義，高棉血流成河，所有寺廟裡的和尚被趕到田裡工作，被趕走的小和尚反而因禍得福。

柬埔寨因為紅色高棉政權死了百萬人，和尚之後娶妻育兒，成了尋常百姓，國家逃過浩劫後他重返寺廟，成了阿加。這個國家還活著的人都是倖存者，夜裡聽到白骨哭泣。

每篇故事都有一個關鍵食物，但是食物並不是主角，而是推進故事發展的鑰匙。食物是記憶，只能夠憶述，不能複製。料理承載每個民族的記憶，每一口都是鄉愁。